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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宁谢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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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第031章 悟了(第3页)

入宫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在出乎她意料。

先是燕临横插一脚,硬让沈芷衣将她的名字呈了上去;后是沈芷衣去摆平礼部,让她被擢选入宫伴读,还交代过了宫中的女官不与她为难。

到了谢危,她本以为该有转机。

毕竟此人别的不说,治学严谨出了名。

可万万没想到,她交上去那样一份不学无术又离经叛道的答卷,谢危竟跟睁眼瞎似的让她过了!

姓谢的治学的操守哪里去了?!

这一世的经历在渐渐与上一世重合,隐隐然觉着自己无法改变什么的愤怒,渐渐压倒了她对谢危的恐惧,也使她在这种极致的困顿之中,生出了几分质问的胆气。

当下,姜雪宁立在殿中,未退一步,近乎以一种逼问的姿态,冷然道:“世人都道谢先生圣人遗风,治学严谨,除爱琴外便是爱书。可今日雪宁自知学识浅薄,答卷也不过一通瞎写。如何答得比我好的离开,我这个一塌糊涂的,反倒能留下?”

谢危淡淡一笑:“宁二姑娘不装了

姜雪宁不说话。

谢危只将她那一张答卷从案头上那一堆答卷之中起了出来,拎在指尖,抖了一抖,才念道:“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请以‘德’字立论。宁二姑娘在答卷上写,孔圣人与德与桓魋本无联系,桓魋不能杀孔圣人,是桓魋废物,砍树不砍人;孔圣人能逃,是孔圣人和弟子见机快,跑得也快;本是一与‘德’无干之事,不能立论。又写,谁言桓魋不能如孔圣人何?杀头,车裂,炮烙,有的是办法治他。或将孔圣人洗净撒盐,放入蒸笼,待其软烂;或将孔圣人腌制裹面,搁入油锅,炸至金黄……”

他声音极其好听。

只是越是好听,当他平静地念出这些字句时,越是叫人后脑勺发凉。

“……”

姜雪宁忽然又觉得那一点刚冒出来的作死勇气,开始在她身体里消退。

谢危从来没有教过这么棘手的“学生”,念完后,抬起头来注视着她:“我读圣贤书这许多年,竟不知道孔圣人有这十八般做法。宁二姑娘怎不连抹料生吃也写进去呢?读书不见得学了什么道理,于烹调一道居然还颇有心得

这话摆明了有点嘲讽味道。

姜雪宁听得不痛快,下意识便反驳道:“烹调之道,谢先生面前,哪儿敢班门弄——”

一个“斧”字卡在喉咙里,她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下一直窜上来,顺着脊骨直接爬到后颈,让她一下打了个冷战!

坏了……

这话茬儿不该提的!

“……”

谢危掐着那张答卷的修长手指,有一刹的紧绷,屈起的线条都似张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暗流。

然而仅仅是片刻便放松了。

他慢条斯理地将这张答卷平放回去,只微微地弯起唇角,轻轻地道:“原以为四年前的事,宁二姑娘都忘了,没料想,竟还是记得的

姜雪宁浑身都在打颤,想要跑,可理智却控制着她,让她两脚死死钉在了地面上一般,动也不能动一下,强作镇定道:“是雪宁失礼,一时胡言,望先生见谅。今日雪宁来,确只想问明答卷一事,还请谢先生道明缘由

谢危把话说得很客气:“宁二姑娘的答卷看起来的确与寻常人不同,想法颇为跳脱,天马行空。若是叫其他先生看见,必不能叫二姑娘过了。可谢某不才,倒发现宁二姑娘也是读了不少书的。‘匹夫见辱’一句,出自《留侯论》,‘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则出自《战国策》,寻常闺中姑娘可不读这样的书。敢说孔圣人胡说八道,原来宁二姑娘胡说八道的本事也不低的

姜雪宁心都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