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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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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 补缺(第4页)

    昔年一座骊珠小洞天落地生根,从洞天降为福地,小镇年轻一辈,就像都迎来了一场悄无声息的大考。

    爹娘和姐姐姐夫,回了北俱芦洲,娘亲还是放心不下狮子峰山脚的那个铺子。

    陪着自家公子到了小镇,嫩道人瞥了眼远处,咦了一声,嫩道人招手喊道:"这条……呸,这位小兄弟,过来一叙。"

    那条骑龙巷左护法,犹豫了一下,抬头瞥了眼李槐,再看了眼黄衣老者,一番权衡利弊,还是夹着尾巴,屁颠屁颠小跑过去。

    嫩道人低头弯腰,和颜悦色问道:"小兄弟既然早已炼形成功,为何依旧如此的……锋芒内敛?"

    黄狗耷拉着脑袋。

    一言难尽。有口难言。

    炼形成功了又如何?什么叫神仙日子?就是裴钱不在骑龙巷和落魄山的日子!它哪里想要当什么骑龙巷的左护法,是当年那个小黑炭硬生生丢给自己的头衔,最惨淡岁月,还是那个小黑炭去学塾上课的那段日子,每次学塾下课,路过路边茅厕,小

    黑炭都要眼神古怪,笑容玩味,问它饿不饿。

    李槐蹲下身,揉了揉黄狗的脑袋。

    看得出来,这位骑龙巷左护法好像比较紧张,李槐就没让嫩道人拉着这位道友客套寒暄。

    一座旧乡塾,李槐去衙门户房那边找熟人托关系,才要来一把钥匙。

    这座昔年稚童开蒙的学塾,名义上依旧归属槐黄县衙。

    上次在中土文庙附近的鸳鸯渚那边,李槐跟陈平安讨论过一件事,得知陈平安确实有那当教书先生的想法后,只是却不在家乡当夫子,李槐就问为什么不跟大骊朝廷开口讨要这个地儿,名正言顺的事情,又不过分,大不了跟龙尾溪陈氏

    各开各的学塾。

    陈平安的回答,让李槐有些伤感。

    如今的小镇老宅里边,就没剩下几个当地百姓了。大年三十晚上,还有几户人家会走门串户梦夜饭?毫不夸张的说,家乡百姓十去九空了,几乎早就都搬去了州城那边,用一个高价、甚至是天价卖出祖宅后,都成了龙州治所的有钱人,以前是除了福禄街和桃叶巷之外,

    除了那些龙窑老师傅,老百姓见几粒碎银子都难,在那段做梦都不敢想的发迹岁月里,家家户户,是那见颗铜钱难,谁兜里还揣铜钱呢,多跌价。只不过将近三十年过去了,真正守住家业的,就没几个,钱财如流水一般来又走,其中半数都还给了赌桌,青楼,酒局,很快就糟践完了家底,不少人连州城那边的新宅子都没能守住。不然就是心比天高,喝了几两酒,认识了一些所谓大户人家和官宦子弟,胡乱跟人合伙做生意,什么钱都要挣,什么买卖都觉得是财路,什么偏门财都敢

    挣,可是小镇出身的,哪里精明得过那些人精儿,一来二去,也就听了几个响,打了水漂。

    冬末的阳光,晒在身上,让人暖洋洋。

    小镇有个老话俗语,要是转为大骊官话,意思约莫就是日头窟里,或者说是日头巢里。

    李槐走过螃蟹坊和铁锁井后,停下脚步,以前这里有个算命摊子。小时候有次跟着姐姐李柳上街买东西,李柳在店铺讨价还价的时候,李槐不耐烦,就一个人跑出铺子,在这里顺便求过签,主要是想要求一求明年的学塾课业简单些,背

    书不要再那么记不住了,挨板子到还好,只是经常被骑龙巷的那个羊角辫子笑话,难受。谁还不是个要面儿的大老爷们啦?

    反正李槐当时就是一通乱晃,结果从签筒里边摔出一支竹签,年轻道士一惊一乍的,说是一支上上签。

    李槐当时年纪小,听不懂签文内容,记也记不住,李槐只听那个年轻道士,信誓旦旦说这是最好三支好签之一了,可以不收钱。

    因为担心道士反悔,要跟自己讨要铜钱,李槐得了便宜就跑路,找姐姐去了,真要钱,找我姐要,钱不够,认姐夫总成能了吧?

    所幸那个年轻道士只是双手笼袖,坐在摊子后边,笑得还挺像个未过门的便宜姐夫。

    回家一说,把娘亲给高兴坏了,一顿晚饭,大鱼大肉,跟过年差不多了。

    果然是好签。

    隔了几天,因为又想啃鸡腿了,李槐就又偷摸去一趟算命摊子,假装自己是第一次来,结果又是一支好签,年轻道士说又是那三支好签之一。

    李槐再屁颠屁颠回家跟娘亲一说,油水比上次稍微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