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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埋河封正,武庙借刀,白猿背剑(第3页)

    朱敛愈发好奇那个龙泉郡,以及龙泉郡前身的骊珠洞天,到底是如何的藏龙卧虎,才能够让如此年轻的陈平安,好似早早见过了人间的大风大浪,再难有心境上的波澜起伏。

    年纪轻轻,古井不波。

    难免有暮气、城府之嫌疑。

    但是朱敛却不做如此想,处处与人为善的陈平安带给他一种模糊感觉,就像那心境的古井深处,隐约有一条恶蛟在水底游曳,影影绰绰。

    只是这条不为人知的蛟龙,大概是被礼仪规矩、善恶之分等,给死死束缚在井底,哪怕是想要浮出水面、探出头颅都做不到。

    朱敛不敢揣测其它,只确定一件事情,陈平安内心深处,必有一两个放不下的极大执念。

    这次腾云驾雾数百里的赶来劝架,让城隍爷劳心劳力,心情大恶,恨不得将那河伯庙、山神庙一脚一个踩平了。

    山水神祇擅自越界一事,极其敏感,一旦给人往京城礼部衙门捅上去,他这么个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城隍爷,下场比那两个不知轻重的蠢货好不到哪里去。

    那城隍爷打发了两个战战兢兢、打道回府的王八蛋,瞧见了河边的姚家一行人,运用望气之术,只是一瞧,就觉得有些刺眼,心中震撼,立即想要落下身形去一探深浅,只是那些人跋扈得无法无天,直接有两位修士拔刀相向,放话说不得靠近,不然视为行刺。城隍爷气得差点要喊回那两位辖境下属神祇,所幸吃了几百年的香火,养气功夫还是有些,最终只是牢牢记住了那些陌生面孔,脸色阴沉地返回州城。

    返回大队伍的途中,姚镇来到姚近之身边,轻声问道:"为何如此不近人情?"

    姚近之无奈道:"一路上的官场应酬,觥筹交错,在所难免,可若是涉及城隍和神灵,可就说不清楚了,爷爷总不希望还没进入蜃景城,就被六科言官以密折弹劾吧?哪怕皇帝陛下当作玩笑,可是京城从官场到市井,注定要掀起一阵妖风妖雨,那么天底下有谁不爱看热闹?我们自己这趟不就是来看热闹的吗?会在乎那两位山神河伯的对错是非吗?"

    姚镇一点就透,深以为然。

    老将军心中惋惜不已,若是姚近之是个男儿身,留在边关,才叫放心。

    裴钱捡了一大堆河鱼,结果陈平安不愿意收,她只得拎着鱼尾巴,一条条使劲甩入河中,累得她汗流浃背。

    到了既是州城又是郡城的骑鹤城,就算是距离大泉京师只有咫尺之距了。

    这座郡城历史悠久,郡名来源于相传有一位修道高人在此骑鹤飞升,名声大噪。郡内有一座小山,风景平淡无奇,只因为是那仙人骑鹤飞升之地,每年都有无数文人骚客来此游历,小山四周,皆是京师权贵购置打造的宅院,寸土寸金。

    先前那位城隍爷应该就在这座城中,只是姚镇还不至于忌惮一个州城城隍。

    掌握一国城隍升迁、贬谪的礼部尚书,品秩俸禄与他没差,何况大泉尚武,兵部尚书不是什么虚职,不然也不会成为所有武将养老的第一把交椅。

    依旧是下榻驿馆,这是朝廷规矩,城内驿馆占地极广,竟是不输王侯宅院,为了迎接姚镇,刺史和郡守两座官邸的心腹,各自跑了好几趟驿馆,几乎清空了整个驿馆。

    事已至此,对此姚镇只能领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官场尤为如此。

    一般而言,庙堂上容得下忠臣奸臣、能吏昏官和众多墙头草,唯独容不下一位好似道德圣人的存在。

    那就像朝堂上高悬着一把照妖镜,一众国之栋梁们的种种瑕疵,纤毫毕现。

    老将军心中感慨万分,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是孙女姚近之在十四五岁的时候说的话。

    有些时候,姚镇会自嘲,自己这一大把年纪攒下的人生阅历,难不成都当成马草给喂了战马?

    好在队伍之中还有个陈平安。

    姚镇这次北行,就喜欢找这个年轻人闲聊。

    陈平安先前按照约定,跟姚仙之切磋过,指点一二,姚仙之将陈平安的话语奉为圭臬,回去找爷爷谈心的时候,很是忧伤,说自己这辈子练武都练到了狗身上。姚镇就问他,你这个所谓的"一辈子"是几十年啊,姚仙之哑口无言,把一旁煮茶的姚近之给逗乐了。姚近之虽然下棋就没有赢过卢白象,可这斗茶,她堪称国手。

    风沙粗粝的边关之地,世代男女皆英武的姚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