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寒风急热血铸英魂（九）（第1页）

追杀镶蓝旗的万全都司骑兵刺出长矛后，他们挥舞的战刀砍向了敌人的战马。万全都司骑兵经验还是丰富，从后方砍人远比砍战马要难，骑兵在混乱的战场上落马也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机会。只是女真人作战不会拘泥局部战场，一旦战事不利他们不会死打硬拼。很快，堵截在万全都司前面的镶蓝旗骑兵开始向两侧散开，彻底放开了明军突围通道。看到成功希望的明军骑兵们，加速冲过镶蓝旗布防的军阵，他们曾经完整的队形在此时已经混乱。

高速奔行的骑兵，在紧张的战场环境中最容易出现视线狭窄，万全都司骑兵在胜利突围希望乍现时，他们对两面观察的范围也随之缩小。也就在这时，指挥作战的镶蓝旗贝勒莽古尔泰，下令西面打援的镶红旗骑兵从侧翼进攻突围明军。为了给罗落宏这个新上任的镶红旗贝勒赚取军功，皇太极曾经私底下告诉多尔衮，让新组建镶红旗配合主力打一些不大的战役恢复镶红旗作战能力和勇气。对于皇太极的这个要求，多尔衮也深以为然，毕竟镶红旗贝勒罗落宏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笼络镶红旗对抗几个大贝勒符合多尔衮自己的利益。

这次出战，莽古尔泰打的算盘多尔衮十分清楚，不就是莽古尔泰想通过军功恢复他往日的地位。为此，多尔衮利用主将的权利，下令镶红旗派出六个甲喇的兵力配合莽古尔泰镶蓝旗作战。而莽古尔泰对多尔衮这个命令没有当面拒绝，他内心有自有打算。反正到了战场就是他这个贝勒说了算，好打就让镶蓝旗上，不好打就让镶红旗先上镶蓝旗再去捡便宜。为此，莽古尔泰专门把镶红旗三个甲喇的骑兵安排在战场西侧外围，一是打援，二是捡漏。

莽古尔泰眼看着战事不利，要是和明军硬拼，他镶蓝旗损失一定非常大。镶红旗三千六百骑兵在接到莽古尔泰阻截明军的号令后，以密集骑兵军阵冲向万全都司骑兵。双方骑兵奔行卷起的尘土让人看不清十丈外一切，战马相撞断骨咔嚓声，以命相搏喊杀声、战刀入肉沉闷声交织在一起，天空中还有乱飞的箭矢，这样混乱的局面让镶蓝旗贝勒莽古尔泰也不禁皱眉。既然要全歼明军骑兵，莽古尔泰下令五千镶蓝旗骑兵从明军后方加入战场，他打算一战消灭这支明军少有的骑兵大军。

作为战场主将，莽古尔泰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明军虽然不堪一战，战场上要是万一有不长眼的其他明军突入将对整个战局不利。为此，莽古尔泰下令镶红旗前来助战的梅勒章京（梅勒额真）扎勒甘果勒敏（女真语：长命），带领其余镶红旗向西戒备。梅勒章京扎勒甘果勒敏接到莽古尔泰的这个命令后，心里暗骂镶蓝旗贝勒莽古尔泰无耻。虽然烟尘遮蔽了喊杀震天的战场，扎勒甘果勒敏也清楚镶红旗骑兵绝对能把明军骑兵阻挡不能继续突围，莽古尔泰这个命令完全是要镶蓝旗骑兵去独占剿灭军功。

镶红旗前贝勒岳讬在世时，镶红旗留在满洲的一万老底子，成为了再次组建镶红旗本钱，没有了岳讬贝勒的镶红旗也就少了在大清朝廷话语权。新任镶红旗旗主贝勒罗落宏，还没有敢向莽古尔泰这个贝勒叫板的资格，梅勒章京扎勒甘果勒敏面对莽古尔泰的强势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困在包围圈中的万全都司副将常亮，看到自己身边多年奋战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他紧急思考突围对策。他收拢了五百重甲骑兵临时组成一个突围军阵，常亮打算先突围到三里外一个村庄，凭借村庄复杂的地形做最后一搏。

混迹在明军这个大染缸里的常亮，很清楚明军互相拆台的德性，他没有想过附近有那支明军敢于在野战中前来救援。在骑兵对决中，镶红旗骑兵作战技巧远高于万全都司骑兵，三千多镶红旗骑兵在付出死伤二千人代价后，成功迟滞了明军的突围速度。骑兵对冲时是不能马上调转马头进行再次进攻，一般是全体骑兵透阵后再行聚集进行下一次冲击，这主要还是骑兵在高速冲击时其视线变窄，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中是不可能顾及左右同伴的动作。因此，骑兵一旦进入高速进攻阶段，他们眼中只有前后很少顾及左右。

数千年骑兵军阵演化都逐渐淘汰了不适用的战法，毕竟骑兵军阵向前突击不是单打独斗可以大战三百回合。这也使得万全都司骑兵骑兵透阵后，在副将常亮的带领下冲进了残破的村子。这个村子不大也就二十来个小院，常亮先是派人守住外围路口，他则利用破败的院子土墙安排起防御。直到这时，常亮才注意到，近万人的万全都司骑兵跑出建奴包围圈的人马不足二千。而在东面战场虽然还有陆续逃出的小队骑兵，但更多的人依旧没能突出重围。此时，常亮已经不敢再派人马去填东面那个无底洞，看到人人带伤的部下盔甲歪斜的他欲哭无泪。

随着战场喊杀声逐步消沉，常亮爬上一处断裂的房梁高处向东面战场眺望，满地倒伏的尸体以及投降被俘的明军让常亮心中充满哀凉。无暇顾及战场伤兵的副将常亮，强忍内心苦楚让家丁盘点战兵手中箭矢数量，他深知在建奴数万大军包围下，他带领的残余官兵或许只能坚持到明天。正如常亮所料，镶蓝旗贝勒莽古尔泰一面下令手下打扫战场，一面布置重兵包围万全都司残兵败将。莽古尔泰得意地认为，明天过后明军序列中已无万全都司这支强兵的存在。

此时的莽古尔泰得意非常，明军最有战力的万全都司骑兵今日一战被彻底打残，这份军功足以夺回他昔日荣光。在明军中还有一支比较有战斗力的关宁铁骑，只不过这支骑兵部队被大明朝廷放在了京城，关进笼子里的老虎只能成为一只不敢犬吠的绵羊。其实大清战兵们对石柱白杆兵也有忌惮，好像这支步兵为主的大军回到四川后没有再来京师勤王。因此莽古尔泰也自认今天一战后，大清劫掠大明腹地没有了阻碍。为此，莽古尔泰再次包围万全都司战兵所在的小村庄，他向多尔衮报信称，明军万全都司骑兵被镶蓝旗打败，残余兵将围困于一个不知名小村，让多尔衮派汉军旗完成最后绝杀。

大清主帅贝勒多尔衮在接到莽古尔泰的捷报后很是高兴，他清楚莽古尔泰是舍不得让女真人死磕困兽犹斗的明军，所以让汉军旗奴才们去做最后拼杀。为此，多尔衮下令在佯攻昌平州的汉军正蓝旗多铎部迁往增援。多尔衮其实也存了私心，他想为亲兄弟多铎争取出人头地的军功。面对狼多肉少的万全都司残军，多铎手下梅勒章京阿尔岱带领一万余汉军旗步兵飞快赶到战场。然而，步兵从十数里外赶到战场不是件容易的事，长长的行军军阵让阿尔岱不得不前后督促不至于出现太多掉队士卒。就在一帮大清饿狼们准备分食万全都司残兵败将之时，从西面奔来一直骑兵大军。

这个战场上出现的意外情况把各旗的女真将领们搞得很是疑惑，他们还在嫌军功太少不够分，就有明军就傻乎乎前来送死。最为关键的是这还是明军中少有的全骑兵大军，在野战环境下数十年来大清铁骑就没输过明军骑兵。看重即将到手的军功，这帮大清将领们都想拔得头筹。镶蓝旗贝勒莽古尔泰在这一刻却有些犹豫，他本来想把这份军功留给自己人，但当莽古尔泰第一眼看到明军整齐的骑兵军阵，似乎有种非常熟悉地感觉，可这种熟悉令莽古尔泰陷入了**的回忆。

莽古尔泰十分清楚明军的德性，一般不会为了不相干的友军让自己的实力受损。特别是对面一杆大纛旗，上书宣大二字，不用多猜这一定是山西来的软蛋大军。就在莽古尔泰想东想西时，这批骑兵在离大清主力军阵四里远下马列阵。这支大军列阵速度极快，他们很快就排列出数个整齐方阵。看到明军这个方阵，莽古尔泰的脑袋当场就轰地一声热血上头。这个军阵他再熟悉不过，这就是破奴军最典型的火铳进攻军阵。唯一让莽古尔泰不太确定的是，这支与破奴军极为相似的明军，虽然也拿出了火铳可他们的列阵速度还比破奴军主力战兵营快。

实在有些畏惧的莽古尔泰，下令镶红旗骑兵出击试探一下增援明军的虚实。得到首战差事的镶红旗骑兵三个出击甲喇章京们与梅勒章京扎勒甘果勒敏大致商议了一下各自进攻位置，立马展开了全面出击。随着镶红旗三个千人军阵出击，镶红旗梅勒章京扎勒甘果勒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贝勒莽古尔泰绝没按好心眼。扎勒甘果勒敏熟悉莽古尔泰为人，在大清贝勒中就数莽古尔泰为人小气，他派镶红旗骑兵出击一定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很快，对面明军军阵传出一声极为整齐的火铳声响，然后是火铳声明确地排枪射击，扎勒甘果勒敏到这时才完全意识到莽古尔泰安排镶红旗骑兵进攻的险恶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