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苏云绮乌勒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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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第8页)

那几个副将也不完全是我的人,我的人也不完全永远站在我这一边,我信不过任何人,自然不会让任何人得知我不在营内。

岑晟不能出事,他手中还有半块兵符。除此之外,我还得靠着他赫赫战功打下的名声,让他拥我为王。

我便屏退了众人,悄悄换上一身劲装,独自一人带上明月剑踏着夜色溜出营去。

月夜寂寂,白日厮杀的血迹已经被斑斑火痕扫清了踪迹,原本就不甚茂密的针叶林更是被烧得只剩下躯干。夜风穿梭在如枯骨搬的枝条间,发出些许诡异的呼啸声。

纵是多年后的海清河晏,亦扫不清战争的伤痛和肃杀,抚不平世间亡灵的哀怨。

我悲悯世人,却也身陷泥淖不得挣脱,终无力渡他人于苦海,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将一切不该起的心思抛之脑,夜路漫漫,仅靠着手中的夜明珠照明,四处只有马蹄飞驰而过所留下的土坑,却没有打斗的痕迹。

「长公主权倾朝野,又何致于率兵至此不毛之地,自讨苦吃?」

「当以自苦为极。」我一愣,随口答道。

「我倒不知公主竟有如此慷慨心境。」张御息从暗处走出来,声音带着莫大的讽刺,「托岑将军的福,您还是来赴约了。」

「他人呢?」我按着腰间嗡嗡作响的长剑,眯起眼睛打量他。

他一身白衣,头顶上好的白玉头冠在夜明珠的暗光下变得透透的,衬得那一双原本淡漠的眉眼更加无情。

我曾见过他一面,在烟山居士那。

他与秦慕向来交好,时常上山寻他议事,这一来二去的,我也便算是跟他面熟了。我原以为秦慕已经算是冰山了,却没料到他比秦慕更加深不可测。

北黎少年丞相,自小便是被别人称为神童长大的,能走到这一步的,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我自然没有想着他能告诉我岑晟在哪,手心冷汗将剑柄浸湿,夜风又将手心吹得凉凉。

我就和他对峙着。

「岑将军降了,还有他的一列人马。」他轻轻一笑,淡淡扫了眼我手中的剑,「公主若问他在哪,自然是在西狄。」

「荒唐!」我轻嗤一声,「张御息,本宫敬你是北黎的前相,卖你几分面子,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虽说你向了秦慕的打扮,一身白衣衣冠禽兽,七窍玲珑不分彼此,可若是西狄那方知晓你们这出狸猫换太子,你觉得你们是否会得到想要的五座城池?」

我厉声威胁他。

他只是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浅色的眸子斜睨着我。

我将注意力放在了他手中的折扇中,那是上古机关术所造,外观看着平平无奇,可其间九九八十一跟银针,每一根都可夺人性命。

「公主,是不是太子亲自出马这不重要,西狄想要的仅仅是一个结果,这玉伽关。」他的声音凉了凉,染上了些许怜悯的意味,「您怕是朝廷中混得不好,虽权倾朝野,然也处处提防手下人,故而才自取下策来这边疆赌一把,赌民心赌军功,是么?」

「岑将军到底降没降,其实你心里也没个底对么?」

然后他又很可悲的语气说道:「公主,您其实从未相信任何人。」

这倒被他说对了。

吸引的本质是价值交换。我虽在南芜朝中手下众多,殿内近半数大臣皆私下归顺于我,然也不过是那些纠葛的利益关系,若一日我失势,他们必然如墙头草般翻了脸色又在我头上踩上一脚。

虽说岑晟明面上坚定我的立场,但这也不过是架在他将军府上下几千口人可以温饱无忧的基础上,若是有人开了更大的筹码,也说不准他心里家与国孰重孰轻了。

相信谁?这乱世风雨飘摇,人人皆自顾不得,又如何让我掏心掏肺放下防备去相信谁呢?

「张丞相是聪明人,此处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我收了剑,敛起神色定定地看着他。